主持人:

女士们、先生们,大家晚上好!今天非常殊胜,因为尊贵的索达吉堪布将要为我们带来别开生面的演讲。

索达吉堪布任教于著名的喇荣五明佛学院,是这所佛学院中最重要的导师之一。与此同时,堪布还是一位多产的佛教翻译家和佛教思想家,闻名于东西方。近年来,堪布受邀前往世界很多高校演讲,在与高校师生的交流中,堪布将传统佛教与现代生活融合,站在崭新的视角分析一些全球性问题,因此我们专心聆听堪布的演讲必定会获益匪浅。事实上,我确信今天的演讲将会激动人心。有请堪布——

很高兴跟大家交流!我是第一次来到莱索托,也许你们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我这样穿红色僧衣的人。

今天我跟大家分享的主题是“有爱的生活”。实际上,不论哪个地方的人,也不论哪种身份的人,都需要爱。

如何兑现爱?

“爱”,虽然只有一个字,但每个人从呱呱坠地,到步入童年,历经青年,乃至迈进中年、暮年,整个生命历程都不能离开它——小时候需要父母的爱,长大后需要朋友和家人的爱,老年时需要子孙的爱;与此同时,人们还需要付出爱——关爱家人,热爱人生,对国家乃至世界奉献爱。

要实现对他人乃至对世界的爱,首先要强大自己,否则即便理想很远大、口号很响亮,最终也只会落于空谈。

南非前总统曼德拉在一本书中讲述了一则发人深省的故事。在伦敦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地下室的墓碑林中,静静地躺着二十多位英国前国王以及牛顿、达尔文、狄更斯等名人的墓碑,在这些墓碑旁边有一座墓碑很普通——没有姓名,没有生卒年月,甚至没有墓主的介绍文字,但这块墓碑却对曼德拉影响至深,因为它上面刻着这样一段话:

“当我年轻的时候,我的想象力从没有受到过限制,我梦想改变这个世界。

“当我成熟以后,我发现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,我将目光缩短了些,决定只改变我的国家。

“当我进入暮年后,我发现我不能改变我的国家,我的最后愿望仅仅是改变一下我的家庭。但是,这也不可能。

“当我躺在床上,行将就木时,我突然意识到:如果一开始我仅仅去改变我自己,然后作为一个榜样,我也许可以改变我的家庭;在家人的帮助和鼓励下,我也许能为国家做一些事情。然后谁知道呢?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。”

这篇碑文确实发人深省,据说它改变了曼德拉(Nelson Mandela, 1918-2013)的一生。

在座的年轻人,你们是国家的未来、民族的希望,应该胸怀梦想——立志为国家和人民做出贡献。要实现这一目标,首要之事就是充实自己。如何充实自己呢?一方面努力掌握各种科技知识,一方面牢牢继承民族传统文化。

另外,大家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,也许会遭遇各种困境,诸如疾病的缠绕、贫穷的重负,但是不要放弃,应当坚持下去。古人云:“君子忧道而不忧贫。”就是说,有智慧的人会关注道德和高尚的知识,不会对世间财物孜孜以求,即使身处贫困,也能勇敢面对并超越。

以前听说莱索托等非洲国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,不过这次来到这里,我感觉,跟我求学时比,你们富裕得多。我以前读师范时,班里大概有三十多名学生,这中间有三四个人穿着布满补丁的衣服,我是其中之一。那时在老师和同学跟前,我常常不愿提及自己的家庭状况,总觉得不好意思。有时到了星期天,我就到街上做买卖——用酥油和奶渣跟其他同学或附近的老乡换取旧衣服,这时如果被班里同学看到,还会感觉特别羞愧。

所以,我的学生时代也有很多故事。在座的很多同学,现在和将来可能也会面对各种困境,此时要有一颗坚强的心,勇敢地往前走。

旧衣服的启示

你们很多人应该比较熟悉迈克尔·乔丹,他被认为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,绰号“飞人”。我看过他的传记,感觉他的成功和荣誉也是得来不易的。

迈克尔·乔丹小时的家境非常贫寒。在他十三岁那年,有一天父亲递给他一件旧衣服,问道:“你觉得这件衣服能值多少钱?”

“大概1美元。”乔丹回答。

可是父亲希望乔丹把旧衣服卖到2美元。乔丹虽然觉得不太可能,但还是愿意试一试,他把旧衣服洗干净、刷平整,来到一个地铁站,叫卖了六个小时,终于卖掉这件衣服赚了2美元。

过了十多天,父亲又递给他一件旧衣服:“你想想,这件衣服怎样才能卖到20美元?”乔丹觉得这很困难,但父亲鼓励他尝试一下。

终于,乔丹想到一个办法,他的表哥擅长画画,于是他请表哥在衣服上画了一只可爱的唐老鸭和一只顽皮的米老鼠。之后他把衣服拿到一个贵族子弟学校的门口叫卖。最终这件衣服被一个小少爷买走了。那个小少爷非常喜欢衣服上的图案,除了支付20美元,还给了5美元的小费。25美元对于乔丹无疑是一笔巨款。

回到家后,父亲又递给他一件旧衣服:“你能把它卖到200美元吗?”这一回,乔丹没有犹疑,而是平静地陷入了思考。

两个月后机会来了,当红电影《霹雳娇娃》(Charlie's Angels)的女主演法拉佛西(Farrah Fawcett, 1947-2009)来纽约做宣传,小乔丹挤到她身边,举着旧衣服请她签名。法拉佛西看到是一个纯朴的孩子,就签了名字。

乔丹将这件衣服拍卖,获得了1200美元!

当他把钱拿回家,父亲非常欢喜,问他:“孩子,你从卖衣服的事情里,学到了什么呢?”

乔丹说:“任何一件事,只要努力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
父亲说:“这也没错,不过不是我的初衷。我只是想告诉你,一件只值1美元的旧衣服,都有办法高贵起来。更何况人呢?我们家只不过穷一点,这又有什么关系?我们不应当对生活丧失信心。”父亲的话深深印在乔丹心里。

不到二十年,迈克尔·乔丹的名字传遍世界的每个角落。

在座有些人,尤其在读书期间会遇到各种困难,此时可能会萌生放弃的念头,但放弃不是明智之举,坚定信心并努力想办法超越障碍,才是正确的选择。另一方面,教育是让一个人从根本上改变命运的重要途径,因此大家处在学生时代时,要不畏苦难、克服艰辛,努力求取更高、更深、更多的知识。

带给世界快乐的“黑皮肤”

我很喜欢看非洲名人的传记,因为非洲人中涌现出很多热爱和平、倡导平等的人,还有很多在不同领域荣获“世界第一”的人。

比如著名民权运动领袖马丁·路德·金(Martin Luther King Jr. , 1929-1968),他于1963年发表了著名演讲《我有一个梦想》(I Have a Dream),极大地推动了20世纪黑人民权运动,并于1964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。

还有刚才提及的曼德拉总统,他于1993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,而在此之前他曾因抵制种族主义而遭受了27年的监禁,不过他并没有放弃,在重获自由后继续投身于人类和平事业,最后为南非乃至整个世界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我看过他的传记,非常感人。

黑人中还有很多卓越者,比如摇滚歌星迈克尔·杰克逊(Michael Jackson, 1958-2009)、球王贝利(Pelé, 1940-2022)、拳王阿里(Muhammad Ali, 1972-2016),还有199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里森(Toni Morrison, 1931-2019)——她撰写了《最蓝的眼睛》(The Bluest Eye)《黑人之书》(The Black Book)等经典著作。诸如此类,很多黑皮肤的人给世界带来了欢乐和喜悦。

当然,刚才提及的这些名人里,有些人所从事的职业,我平时并没有很关心,比如踢球,我从未踢过,也看不懂,还有打拳也是如此。

爱是无穷的能量源

不管怎样,这个世界需要爱。而这种爱,也为不少科学家所提倡。

20世纪80年代末,爱因斯坦的女儿丽瑟尔将爱因斯坦写的1400封信捐给了希伯来大学。在其中一封写给女儿丽瑟尔的信中,爱因斯坦这样说:爱,是一种无穷无尽的能量源,能降服一切,如果我们想拯救这个世界和每一个居住在世界上的生灵,爱是唯一的答案。

可以说科学研究的最终目的,也是爱。

科学有很多分类,诸如生物科学、物理科学、心灵科学等等,其中心灵科学中的宗教学是很重要的。

作为现代人,应当以开放的心态了解各种宗教,有必要时通过宗教方法来调整自心,这会让你的工作更有效率、生活更加快乐。

我去过世界许多高校和科研机构,发现其中很多人借助佛教的禅修调心,最后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快乐,而这些快乐依靠物质无法得到。

在座的也许有佛教信仰,也许没有,这都没有关系,重要的是知道佛教确实是对自他有利的学问。我从事佛教研究多年,可以坦诚地告诉大家:佛教既不违背科学,也不违背其他任何高尚的文化,佛教的宗旨是让所有人乃至动物都获得暂时和究竟的安乐。

当然,如果你对宗教不感兴趣,也可以用快乐、轻松的心态面对生活。总之,在生活中,我们要学会帮助他人,同时自己经常处于快乐中,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就生气、痛苦。如果你能保持一颗欢喜心,就会发现世界其实很美好。

现场互动

问:您能否谈一下如何禅修?

堪布:禅修时,双手结定印、双足跏趺坐,然后双肩放松、脊椎端直,颈部略往前倾,舌头抵上颚,眼睛稍微眯一点,直视鼻尖;心里什么都不想,观照着自心,如果产生妄念,不要跟随它,再次安住下来。

如今在西方很多大学,普遍采用这种方式禅修。

问:“爱”有不同类别吗?

堪布:“爱”有很多类别,简单而言,可以分“大爱”和“小爱”两种。

“大爱”,就是不仅爱亲人,还爱怨敌,乃至爱所有人。这种大爱,一般人难以做到。不过如果能在心中生起这种爱,人生会充实而快乐。

“小爱”,就是仅仅喜爱某个对境,比如觉得某人很可爱,给自己带来了温暖,于是很想跟对方经常在一起。这种爱能带来一些快乐,但往往会引发痛苦。世间也有种说法:“爱得越深,恨得越深。”所以,这是一种会导致苦恼的爱。

问:我有一个建议,我们也学习各种宗教,包括佛教,那么有没有可能你们佛学院跟我们学校之间组织一些人才交流活动?

堪布:这个建议很好。我这次的行程很匆忙,不过也在了解你们的本土宗教和民族习俗,从中确实学到很多。所以,我也在想可以把我们佛学院的学生派到你们这里,你们把本土文化介绍给他们,他们把佛学知识传给你们。

现在是一个开放的时代,与上个世纪或更早时期截然不同,因此加强地域之间的交流与学习很有必要。

问:接受了大学教育后,我总觉得受教育越多,越会遇到新的问题,比如失业。那么教育是否制造了问题?

堪布:不能这样理解。如今在世界范围内,失业都是一个棘手的难题。我这次去欧洲,了解到法国的失业率不断攀升,英国失业人数也在增长,而美国这方面也不乐观,中国也是如此,你们莱索托也是一样的。失业不是某个国家特有的现象,而是全球性问题。

失业并非教育造成的,相反,教育会让人获得更多机遇。你们学到的大学知识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,尤其中文、英文等语言,所以一定要把握学习机会。

另一方面,政府部门在兴建教育设施的过程中,往往付出了很多努力,承受了很多压力,因此每一位学子都应该心怀感恩,努力学习以作回报,而不能总是观过失。

问:您的梦想是什么?实现了吗?

堪布: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出家,已经实现了。我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呢?我觉得创办孤儿院和学校非常有意义,希望在这方面贡献力量,以此帮助更多人。这是我正在追求的梦。

在座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梦,不过我觉得一个人的梦想最好不要是自私的,而应当是利益社会、奉献国家的,这很重要。

问:您觉得什么样的人最了不起?

堪布: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能把一生奉献给人类,为全人类的幸福而奋斗,就是最了不起的。在这个世界上,古往今来,曾涌现过千千万万这样的人。

主持人:

希望大家能从堪布的分享中受益,再次感谢堪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