叩问我们的时代|环保从心开始
环保从心开始
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Begins
from the Heart
索达吉堪布 & 叶蓓教授
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
University of Colorado Boulder
2013/04/24
叶蓓(Emily Yeh)M国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人文地理学教授,M国地理学家协会主X。对中国西部地区的发展和自然关系进行了长达20多年的跟踪研究,包括气候变化的脆弱性、牧场管理的政治生态、发展中的经济与文化关系、自然资源商品链和环境主观性。著有《驯服西藏:景观转变与中国发展的礼物》等。
1.改变从人心开始
索达吉堪布:这次来到科罗拉多大学,昨天我们探讨了“藏文化与环境”,感到非常高兴。叶教授主要研究地理学,对藏地的环境保护做出了很大贡献。今天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我一起交流,我表示衷心的感谢。
叶蓓教授:我也非常感谢堪布!我主要从事地理研究,也包括研究藏地的环境及其保护方法。佛法方面我不太懂。
索达吉堪布:前几天与一些教授讨论了佛教,今天我们的主题不是佛法,主要就环境保护来进行交流。我有一些这方面的问题请教,您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。
叶蓓教授:最近在藏地有很多环保组织,我也见过其中的一些。他们把藏文化、藏传佛教和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。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,今天想问一下仁波切。之前有个藏族人跟我这样解释:“从佛教的角度来思考,我们要真正做到环保是很困难的,因为环境与人的关系在于人们各自的业和福报。虽然我们需要做环保工作,但真正的环保是很难做到的。真正的环保,需要从心开始。”应该如何理解这个说法?环保工作是要从外界开始,还是要从人们各自的心开始?
索达吉堪布:佛教里讲,人们所生活的环境,是各自往昔所造的业成熟的果报。当业力成熟时,众生会因各自所造的不同业而感召不同的果报。如果曾经造下恶业,所生之地就极为不悦意,环境污秽,岩石和荆棘遍地;如果曾经积累福报,所生之地会是美好悦意的。佛教所说的,只是一方面的原因,也不能说环保工作没有必要。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,必定对环境起到很大作用。环保概念是20世纪70年代才出现的,在此之前人类没有环保意识。我们应该相应于时代,切实采取一些措施保护环境,否则环境会持续恶化。一般而言,人们所处的环境跟往昔的业有关系,但未来状况如何,关键在于我们当下的行为。现阶段,第一,需要多做善事;第二,要停止对环境的人为破坏。断除所有恶行,努力行持善法。我认为,佛教中并没有一味地说“这就是前世的业,没有办法改变”。这种说法只是一个侧面,并不是佛教的究竟观点。
2.因为因果,永远公平
叶蓓教授:我想知道,从佛教的观点来看,如何从现世的角度理解社会的公正性。我曾经与一位藏传佛教的修行者对话,他也是一位环保人士。我们谈到一些岛屿国家即将被淹没,原因是全球变暖。实际上,那些岛屿国家对此的责任最小。我认为从某方面来讲,这是非常不公平的。对方说:“如果这些岛屿国家的人会被淹s'i,那是因为他们的福报不够。即使没有全球变暖,他们也会因为其他意外而葬身海底。”从长远来看,业力一直跟随着我们,一切是公平的。但我们怎样去随顺当下的愿望,如何解决暂时现世的不公平呢?
索达吉堪布:在环境保护的过程中,这些岛屿国家确实面临着很大威胁,很多专家也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。前一段时间,我们从德国飞过冰川。当时我也在想,如果全球变暖问题越来越严重,这些大海里的岛屿国家非常危险。这些岛屿国家的人没做什么坏事,为什么要感受这种痛苦呢?从佛教角度看,虽然这些国家的人在近期或这一生中没造下特别的恶业,但这是他们的共业。历史上有许多类似的案例,一些人在前世共同造了恶业,今生中即使没有犯错,也会感受痛苦。这是一个原因。另一个原因是杀生。按照佛教观点,杀生,即杀害众生的行为,过失很大。与其他地方不同,这些岛屿国家的人几乎每天都在杀生,他们从小到大都在海里打捞捕杀活物,一个人一辈子杀了无数生命。这样的行为也会导致果报现前。日本出现地震和海啸时,很多日本人都说“我们天天吃海里的生命,现在水神、龙王不高兴了,把我们吞下去了”。我们先吞它们,它们再吞我们,也有这样的说法。
叶蓓教授:如果是这样,那么今生我们应该争取社会公平吗?还是说,这样做也没有什么用?
索达吉堪布:虽然有前世的业力,但在即生当中,我们还需要创造好的因缘。佛教并不是宿命论,不是说我们现在安居乐业,非常快乐,就再也不需要努力了。佛教并不像某些宗教所承许的,每个人的际遇全部是业力所致,是固定的,不会有任何变化。在佛教眼里,一部分是前世决定的,还有一部分会随着当下的因缘有所改变。
3.老鼠和藏羚羊都应被保护
叶蓓教授:在西方的环保理念中,有些动物需要保护,比如藏羚羊等濒临灭绝的动物。但如老鼠、猫等很多动物,没有濒临灭绝的危险,就不会去特别保护。佛教中讲每个众生都渴望生存,都应加以保护。这两种理念该怎么平衡?
索达吉堪布:佛教中讲,从人类到蝼蚁,凡是有情众生都同样希求快乐,同样不愿意感受痛苦。不管是藏羚羊还是老鼠,都同样地具有生命。有些动物似乎对人类社会或环境有害,但它们也都具有生命。拿人类群体来说,有一些人秉性善良,另一些人比较一般或者相对恶劣,但无论善恶,他们都同样拥有生存的权利,在这方面是平等的。现在人们对待动物的态度是,对人类有利的就保护起来。比如在汉地,熊猫具有观赏性,比较稀有,杀害熊猫是违法行为。而有些动物对人类有害,就要用毒药去杀害。这种区别对待的态度,并不符合佛教的理念。就好比有些国家中,小偷和强盗要判处s'i刑,只有好人的生命才能被保护。这不符合当今人类平等的理念。一切众生在生存方面都是平等的。佛教中所讲的生命平等、世界和平,我认为是非常伟大的思想,既有广度,也有深度,并且具有包容性。
4.植物有生命吗?
叶蓓教授:佛教中“器”和“情”是什么关系?动物是属于“情”对吧,那植物是属于“器”还是“情”呢?
索达吉堪布:器情世界,是佛教的专有名词。植物属于“器”还是“情”,有两种解释方法。从广义上讲,现代植物学认为,所有植物都有生命,植物可以被称为“有情”。而从狭义上讲,或从佛教本义上讲,植物在遇到刺激时,虽然有一些反应,但它不像动物和人类那样具有真正的生命,即五蕴所摄的生命,不会成为苦乐的所依。从这个角度看,植物属于器世界,不属于有情世界。有情世界的众生,除了人类和动物,还包括其他世界如天界的众生。山河大地以及植物,则属于器世界。植物学家所承许的植物具有生命,与动物的生命有极大差别。以前我看过一本书叫《植物的生命之书》,它在国际上影响比较大,让人们觉得杀生和砍树是一样的。这种观点不对。虽然植物也有生命,但我们砍一棵树不算杀生,没有那么大的罪业,杀动物的罪业会更大。
叶蓓教授:对,植物和动物是两种不同的生命形态。
5.被透支的大自然
叶蓓教授:环境在汉语中被称为“大自然”,我不是很清楚大自然和器情之间的关系。大自然包括植物和动物,可是从器情角度来看,植物和动物是不同的。我们用现在的方法解释大自然,是否符合传统的器情概念?
索达吉堪布:现在的科学家和知识分子说到“大自然”,就认为是除人之外的一切,主要包括众生和环境这两方面,这样理解也可以。一般来说,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理解为能依和所依。所依是指地方,如山、海、岩石、雪山等;能依是动物、人类和树木。动物又分为海居和陆居,分别依于大海与大地。这些全部依于大自然。我们一方面要保护树木森林,另一方面也要保护各种动物。如果将所有的树木、动物都摧毁了,人类的生存环境也会越来越差。树木消失了,矿产挖光了,地球会变得非常荒芜。我去过一些地方,那里的矿产和森林全被破坏了,可以说透支了下一代的财富和资源。此外,毫无节制地捕捞鱼类等海洋动物供人类食用,也会对大自然造成巨大的伤害。佛教的观点与学者的观点,在广度上有所不同。有些动物保护者说,某些动物被杀是合理的,只要不让它灭绝,就可以适度宰杀,因为人类需要肉食。他们一边吃肉一边提倡环保,保护与杀害同时进行,这种行为可以说是一种矛盾。
6.龙王与土地神:不是神话
叶蓓教授:藏传佛教中有龙神,一些地方还有山神、土地神,这些神祇是一种文化还是属于自然?从西方的观点来看,自然、人文、社会学之间有很大差别。佛教里是怎么界定的?索达吉堪布:龙、山神、护法神的存在,不一定能通过现代科学加以证明。科学是通过仪器来判断一个东西存在与否,但世界上还有许多凭我们的肉眼和感官,甚至科学仪器都确定不了的神秘存在。龙、护法神、非人在藏地有大量感应现象,很多科学家都非常惊讶。我个人而言,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佛教氛围中,对龙、土地神的存在深信不疑。在藏地,护法神与人类之间的关系,他们的种种对话,这些都真实不虚,如果将此视为神话,我绝对不认可。作为科学家,一定要正视古代智者所造的典籍,以此为依据进行取舍和判断。关于龙是否存在,经典中记载,龙猛菩萨从龙宫带回了《般若经》,并在龙宫为龙王说法。综合这些资料,应该可以确定龙这种生物的真实性。但这些特殊的众生,并非每个人都能看到。就像电子和磁场也看不到一样,只是物理学家通过仪器和实验才发现了它,并对它的存在和作用进行了有理有据的说明。我经常会想,在某个层面,佛法也相当于量子力学这样的学科,如果没有专家对它进行针对性研究,很难了知其中深奥的意义。所以,对佛教进行专业研究,是非常有必要的。这次我来M国,一方面特别随喜,因为很多高等学府对藏文化、藏传佛教十分重视;另一方面也有点遗憾,可能由于文化背景不同,很多老师和学者将藏地的一些历史视作神话。确实,其中可能有神话的部分,但有些是真实的历史,如果统统归为神话,应该不符合实相。我们一直提倡“地球村”,但东西方文化还是有很大的差异。如果我将在M国真实发生的历史,回藏地后在课堂上说这些是神话,也是不太合理的。
叶蓓教授:这似乎是一直存在的问题,像学习、研究在西方学术界都被归纳到文化范畴,但在堪布看来,其实也是自然现象的一部分。我也正想提出这一点,文化与自然现象的割裂问题。
7.环保是保护群生的大爱
叶蓓教授:在西方教授环境伦理学,伦理通常会被划分为不同种类。人类中心伦理以关注人类幸福为宗旨,生命中心伦理侧重于关注每个生命个体的权益,生态中心伦理是将生态系统作为整体的研究对象。举例来说,你不能触怒山神,因为他可能伤害你,这是人类中心伦理的观点。佛教认为每个众生都有生存的权利,这是生命中心伦理的观点。而西方倾向的做法是,如果有争议,就留出一部分土地作为保护区,这更偏向于生态中心伦理。不知道堪布是否了解这些分类,藏传佛教中怎么理解这些分类?
索达吉堪布:您刚才提到以生态为中心的环境伦理,可能与我提到的广义上的生命和大自然相符合;佛教更注重以生命为中心的环境伦理,也就是尊重每个人类和动物的生命,佛教总说生命最可贵,我也一直这样认为。人的思想有高有低,有些思想还是很高尚的。总的来说,爱护所有众生的生命,包括动物与人类,重视环保,这是不分国界的,也是全球性趋势。为什么呢?如果我们只以人类为中心,人人只考虑自身利益,为了满足欲望而不断掠夺,那对其他生命和整体生态太不负责任。如果每个国家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摧毁环境,地球生态是难以长期维系的。佛教与其他宗教、科学界最大的不同,就是强调对所有生命的保护。如果将人类与动物相比,很多人可能选择保护人类,实际上这种思想不是很先进。佛教是要保护动物、人类在内的一切众生,还包括植物界、大自然,乃至整个地球。这种思想归纳来说,源于大乘佛教的利他心,完全没有自私自利。这样的境界非常高尚,值得每个人去接受。即便是诺贝尔和平奖获奖者,也只是对人类做出了贡献,从这个层面说,我觉得人类的思想还要不断提升,要关爱所有生命。如果有一天,我们真做到了对动物与人类一视同仁,像爱护人类那样爱护动物,那人类一切行动就会趋于合理,有助于实现整个生态环境的平衡。
8.“坏人”也有生存权
叶蓓教授:生态学家对这种情况可能不会赞成。比如具有侵略性的物种,当把它放到某个环境里,这一物种随后会侵占整个生态系统。从科学的角度,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阻挡这些物种的侵略,因为如果不这么做,本地的物种可能会灭绝。考虑到所有生命都有生存权,您怎么看待这样的情况?
索达吉堪布:人群中也有好人和坏人,坏人多了,去另一个地方后,对当地的好人可能有影响。在佛教中,对坏人的惩罚是判刑,最严厉的就是无期徒刑,把他们一辈子关在监狱里,但尽量不要判s'i刑。这是佛教的基本原则。同样,对动物也是类似的态度。比如有些动物以吃其他动物为生,不能因为这样,就把它们也杀掉。佛教不提倡这样做。任何一个众生,即使性格不好、行为不好,我们也不能因此就杀掉他(它)。每个众生都有自己的生存权。他去伤害别的众生,甚至消灭其他物种,只是他的一种选择。佛教徒放生的时候,也会面临放生毒蛇的难题。有些人说不能放,会对环境或其他物种有害,有些人说可以放在合适的地方。不管怎么样,我们也会放生毒蛇,因为它毕竟是一条生命。即便是毒蛇,也不能随意杀掉它。如果救了它,它再去杀其他动物,就是它的事,我们也没办法。
9.内环保:远离心灵的通货膨胀
叶蓓教授:堪布提到了内环保的意识,作为社会科学家,我对这个可能没有深度了解,那么能不能请您阐述一下,佛教理念里的内环保是什么意思?
索达吉堪布:从佛教的理念讲,内环保也有很多不同的层面。一般来说,我们提倡生存在世间的每个人都过一种清净的生活,这种生活方式取决于人们的内心是否干净。人们的心态经常会受到外在环境的影响,生活和工作的不顺心往往会让内心染上污垢。其实,每个人都有一颗纯洁无垢的心,很纯真,很清净。但在成长过程中会受到后天教育的影响,这些教育有的合理,有的不合理。什么是不合理的教育呢?比如说,本来一个人的贪欲不是很严重,但现在层出不穷的品牌文化、消费主义潮流,让人们的物质欲望膨胀,内心总是不满足。本来我们只需要一间小小的房间,就可以保证生活了。但因为欲望的无限放大,一定要拥有更多更多,在这里买一栋房子,在那里买一栋房子……贪欲的污染非常可怕,对我们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破坏。除了贪欲之外,还有嫉妒、嗔恨,这些因素都造成了我们内心不清净。大家普遍都认为外在的环境很重要,其实更重要的是内心的环境。也就是佛教理念中的内环保。在藏地,我经常看到很多出家人,住的是一般般的房子,吃的是一点点糌粑,但他们内心的宁静与快乐,是大城市里的富翁、L导、明星根本无法相比的。有些明星表面看上去很成功,有着无数粉丝和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,但他们职业背后的竞争与挑战,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。可能他们一辈子都要争来争去、勾心斗角,本来清净的内心环境,被各种各样的社会毒素所染污。佛教中所提倡的,是对于那些真实的所需,人们应该积极面对,努力争取。但对于像通货膨胀一样被外界虚构出来的伪需求,则应该尽量远离。人的内心应该对这两种需求做出正确取舍,否则,只是跟随别人的营销步伐,欲望没完没了,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满足。哪怕最后离开人世时,内心也充满无法言说的痛苦。
10.富到奢时反成苦
叶蓓教授:那我们该怎么理解经济发展带来的各种需求?
索达吉堪布:正常的经济发展是需要的,但佛教强调,经济发展的目标应该只是够用就好。现在所谓经济发展的理念,也是极其笼统的。有人认为M国的经济状况,中产阶级人数多,贫富差距不算严重,总体来看还不错。如果贫富差距特别大,经济发展就成了一种口号和空谈了。经济发展不管对个人也好、国家也好,都是一个笼统的概念。应该发展到什么地步,谁也没有概念。如果一味按照人类的欲望发展,那欲望是永无止境的。但若按个人的正常需求来发展,佛教并不反对。佛教提倡符合社会伦理的、适度的经济发展。佛陀在世时,也提倡在家人要挣钱,在家人去种田、从商,这都是允许的。佛经中有一部《善生经》,专门对在家人的生活和行为做了指导。所以,佛教并不是抵制所有的经济发展。
叶蓓教授:现在西方有些社会科学家在批评经济发展,他们说不同时代的需求也不一样,现在的需求越来越大。
索达吉堪布:我看过印度国父甘地的一句话,他说:“地球只能满足人类的需求,不能满足人类的欲望。”如果每个人的生活要求相对简单,有吃、有穿、有住就可以了,那就能过得很快乐。现在的竞争文化、消费文化给很多人带来了痛苦。如果一直追求过度的、奢侈的物质生活,恐怕人类一直都不会快乐。
11.天有灾,是人心有毒
叶蓓教授:人们常说四大平衡对环境保护很重要。四大不平衡会引发身体内部的四大不调,从而导致疾病。我想知道您怎么理解环境保护的要素与四大平衡的关系?比如从佛教的角度看,不杀生与四大平衡,这两者有什么关联?
索达吉堪布:一般来说,外器世界的四大,指的是地、水、火、风。佛教认为,四大是否平衡取决于人类的行为。莲花生大士在很多教典中讲到,如果人们行持杀生等不善法,就会感召各种自然灾害的降临,如地震、雷劈、冰雹、洪水等。《时轮金刚》等密续中将人体比作宇宙,人体的小宇宙与外界的大宇宙之间有一种缘起,当人的心灵和身体向善,外境就会变得悦意;如果人心不善,造很多恶业,打破了某种平衡,那么外在的器世界就会发生种种灾难。世间所说的触犯了龙王、天神,其实是人类内心的染污影响了外部世界,从而显现为洪水等自然灾害。前些年,有些科学实验发现,当人生起特别严重的嗔心时,血液会产生某种毒素,抽取这种血液注入老鼠体内,老鼠会生病甚至s'i亡。刚好,佛教说贪嗔痴为三毒,这个发现与此完全对应上了。三毒加上傲慢与嫉妒,就是五毒。心有毒的话,血液就会有毒。由此可见,这些强烈的烦恼都属于不善法。佛教中说,做不善法对世界是有害的。为什么呢?人类不善的内心会导致不善的行为,不善的行为会造成外界地水火风不平衡,引发种种灾难。这是世间的缘起规律,有因必有果。所以,佛教中强调要行持善法,杜绝不善法。不善法对自己不利,对他人也不利。行持善法,正如播下好的种子就会收获好的果实一样,会给自他和大自然都带来安乐。
12.全球变暖,M国如何行动?
索达吉堪布:现在全球变暖问题非常严重。之前M国副总统戈尔在应对全球变暖方面做出过贡献,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。实际上,目前这个问题越来越严重,有人说是吃肉造成的,有人说是环境污染造成的。我觉得,如果全球一直暖化下去,再过若干年,甚至有可能导致人类的消亡,它已成为了全世界人类的头等大事。M国也非常关注这个问题,您作为环境保护的科学工作者,对此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呢?
叶蓓教授:我认为最重要的是,减少二氧化碳的产生,要快速减少机械运作中温室气体的排放。其实,M国是最大的问题来源,我认为需要改革现有的基础设施,转向低碳经济,也就是使用再生能源。事实上,M国一直以来有着最高的人均机械使用率以及最高的机械动力总和,直到中国的年度机械动力总和超过了M国。但如果分析历史责任,我们大多数人都认为M国应该负主要责任。欧洲在这方面做得很好,M国还需要努力。如果要改善全球的暖化问题,这可能是最关键的地方。
13.政府环保:滞碍中的前进
索达吉堪布:宗教组织和民间组织也很想参与环境保护,但能力有限。在这方面,更多要仰赖国家的力量,尤其是执政党的力量非常大,可以一呼百应,由上而下起到作用。您觉得M国政府或其他国家的政府在环保方面,有什么行之有效的举措和方法?
叶蓓教授:西方科学认为,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规模和尺度来考虑环境保护问题。当然,现在最重要的是全球变暖问题,它的影响遍及所有规模和尺度。从小规模来说,也有适合社会群体和民间组织做的事情,比如保护当地的森林和水域。就全球气候变暖这个问题而言,如果M国对二氧化碳的排放征税,以此来限制由机械运作而排放的二氧化碳,那会是非常有效的方法。现实问题是社会科学告诉我们,经济发展的动力是赚钱。商人要赚钱,不想失去利润,他们会游说政府,阻止出台这种大规模的管理法规。另一方面,当前对全球变暖问题的协商有些停滞,原因是M国对中国的担心。但并不排除宗教团体以及一些地区做出的努力。比如M国加州已经通过了AB32法案,这是很有效的措施。可见,即便没有国家级的举措,有些州已经开始采取措施,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了。我认为,无论国家层面还是地区层面所采取的措施,都很有效。还有就是,必须要寻找一种途径执行自上而下的管理法规,比如,政府必须出面明令工业界在一定范围内减少机械运作。
14.浪费不等于优质生活
索达吉堪布:在M国,好多路灯白天一直开着;吃饭也是习惯点好几个菜,吃完还剩下很多。这和我之前的印象不太一样。二十年前来M国时,人们还是挺节俭的,怎么现在变得浪费了?虽然不是所有的地方,但有相当多的地方,人们普遍比较浪费,不太有节约的理念。在您看来,有没有这种情况呢?
叶蓓教授:M国社会和中国社会一样,非常复杂,不同地域之间有很大的差异。在M国,也有一些活动倡议大家购买有机食品、本地食品,减少浪费。但总的来说,您的观察很正确,M国人越来越浪费。过去的二十年,“新自由主义”兴起,市场经济的概念不断深入,M国某些地区的政治观点认为M国拥有无限的资源,与此相违的任何提议都与M国人的优质生活方式相左。一方面来说,这二十年来,我们确实看到社会的某些层面更有环保意识,强调有机食品和当地食品,尽量避免远距离运输食品。很多都市人都尝试在自家后院种菜,避免浪费。但另一方面,消费正在明显增加。这与资本主义的发展模式密切相关。我想补充强调的一点是,降低消费、不浪费才是最重要的。现在有一种奇怪的现象,很多商店在销售所谓有机、可持续、有效率的产品,如果人们持续购买这类产品,就认为这对地球有益,却不去重复使用物品,这种行为一点都不环保,是不是?从社会科学的角度,我的观点是降低消费,而不是持续地进行绿色消费,购买更多的所谓对环境友好的产品。
15.关注藏区环保
索达吉堪布:叶教授非常重视藏地的环保。在讲座时,我观察了很多老师和学生,从表情上就能看出他们对藏地的环境也很关注。对此我很感动,也受益很多。我想问的问题是,您对目前的藏地环保有什么建议?应该如何在藏地实施环境保护?
叶蓓教授:这个问题很难。可能看看哪些环保方案不可行,还更容易些。我观察到两个问题。一个是藏区某些地区的草原退化问题。最近的研究表明,把牧民们从草原上迁出并圈起栅栏,并不是改善草原的科学方式。相反,在草原上保持少量、合理的畜牧业,比迁移带来的结果更好。世界其他地区的研究显示,栅栏限制了牧民的流动性,不利于草原生态环境,并不是有效的环保方法。在草原系统中保持更多的流动性和灵活性,是保护草原生态的有效方法。同时我也想到,全球气候暖化会给高原带来负面影响,但这是一个全球性问题,只能在全球范围内加以解决。另一个是很多当地藏人向我反映,他们很担心采矿业对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。有些负面影响已经非常明显了,我认为必须借助有效的管理法规来解决。牧区是不平衡的生态系统,部分原因是游牧文化,根本原因是这个生态系统自身的演化,人类与其他食草动物之间保持着怎样的关系。在非洲,也有很多类似的问题,经过长时间研究后得出了相同的结论。不同地区的畜牧系统会出现相同的情况,相互之间可以借鉴参考,吸取经验。
索达吉堪布:非洲有什么样的经验?
叶蓓教授:那里同样有很多栅栏,导致大部分草原的状况比以往更加糟糕,足以证明这不是有效的环保方法。目前,青藏高原的升温速度,比全球平均升温速度快三倍。然而,藏人对气候暖化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,也基本上做不了什么来改变现状。
16.扎根本土的环境教育
索达吉堪布:环境保护的理念,在学校里、人群中应该通过教育来传达。M国的学校里有没有提供环境保护方面的教育?以后我们应怎样通过教育来提升藏地民众和寺院僧人的环保理念?
叶蓓教授:M国设立环境教育课程比中国早很多,中国现在也有环境教育,算是一个很新的研究领域。我知道四川大学就有很不错的环境教育课程。也有许多人来M国继续深造。我想,对于藏地特别重要的是,要进行适合当地的环境教育,传播一些生态学原理。这些科学原理和理念不但适用于任何地方,也可以在任何地方传播。藏地还需要其他的环境教育,将环境教育与当地文化有效结合。在中国,环境教育被列入学校的课程,从小学到大学都有。根据现有的经验,应寻求更多资源来发展、推广这些教育,也就是说,在现有基础上继续推广和加强。这很重要。我最近了解到甘肃玛曲有个非政府组织,他们设计了很多藏文的环境教育课程。他们遵循生态环境的原则,去采访了很多当地的老人,收集了很多与环保有关的故事。这些努力目前只是小范围的,没有广泛普及,但可以通过网络或者其他渠道,在藏地不同区域之间交流与推广,这样会很好。
索达吉堪布:非常感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