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显精神
——不畏艰难,坚定求法,弘法利生
今天讲“法显精神:不畏艰难,坚定求法,弘法利生”,在此之前先说两件事情。
第一件事情是下周的课程安排。周一、二讲《维摩诘经》,周三讲《胜道宝鬘论》的最后一堂课。今天在线上听课的道友比较多——一些人平时应该没有来听课。如果你们有兴趣,周三可以来听《胜道宝鬘论》的最后一堂课,虽然“无头”但“有尾”也可以——开玩笑啊!周四和周五是密法课,周六没有课。
下周日是网络开示,我刚决定讲中观的二谛,主要念《中观庄严论》的传承,也会依论中的个别颂词简单地跟大家讲解二谛。大家听了传承后要完成作业——在2019年上半年看完《中观庄严论释》。其中一些内容可能有点难,但佛教徒也不能每天只听故事。
今天的课是关于法显的故事,很简单;下周日的课,内容就难一点。大家要证悟空性,就要懂得中观和唯识宗的观点、胜义谛和世俗谛的道理。西方人也重视《中观庄严论》,我在美国的一些大学看到它的英文和其他语言的译本。总之,希望大家好好地学习二谛的道理。
再下个周一是《维摩诘经》的课,当天也就是17号是我今年的最后一堂课。所以,在17号之前只有周六没有课。
第二件事情,是念麦彭仁波切《上师供》的传承。不久之后,就是喇荣每年为期七天的《上师供》共修。不管是上师如意宝还是你们自己的一些上师,在他们圆寂后,你们可以经常念《上师供》来供养。
(堪布念《上师供》传承)
刚才念了麦彭仁波切造的《上师供》,希望你们看一下它后面的小字,其中提到此法的功德,包括它非常简单易行——在短短的一座上就能获得传承上师的加持。上师修法、上师瑜伽、上师供都是非常有殊胜加持力的法门。
我们修行人仅凭自己的分别念和勤奋努力,有时候不一定能证得无二慧。对我们最重要、最有必要的是一些特殊的善巧方便、独传的窍诀,如此自相续可以在短时间内真实地得到上师的加持。当上师的加持融入自心,那不管是学习三藏十二部等经论还是弘法利生,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
法显大师的求法背景和过程
接下来我会结合《法显传》来讲法显精神:不畏艰难,坚定求法;得法后要弘扬佛法。为什么今天讲《法显传》,而不讲其他高僧大德的传记呢?主要的原因是,我正在把《杂阿含经》翻译成藏文,已经译完前面12个很短的经典,而它的梵文本就是由法显从斯里兰卡带到汉地的。法显大师圆寂十多年后,当时一位著名的译师求那跋陀罗把《杂阿含经》翻译成了汉文。
我在1987年从五台山请了一本《佛国记》,回到学院后便精进地阅读,因为法显是早期一位非常著名的译师,而我当时也有这方面的发愿:希望以后能够翻译一些经论。另一方面,我也阅读了唐玄奘和鸠摩罗什大师的传记,因为当时我想对不同译师的翻译风格做一些研究、学习。
在五台山菩萨顶,上师让我翻译了《佛子行》,那时候我对这方面还不太懂。我们在五台山待了100天,快要离开的时候,大家在清凉寺做会供,其间上师如意宝跟我交代:“以后可能有一些汉族人来求学,你要负责翻译。”我去年(2017年,即法王五台山之行30周年)说过,因为当时上师如意宝的这一句话,我的发心已经坚持了30年。
其实,因为一些历史变革留下的印象,当时我和一些老上师都觉得不可能有汉人来藏地求法。但我一直认为上师所说的话总有些密意,所以不会持相反的意见,自己尽量领受。既然上师这么说,回来之后我就在这方面下功夫,于是就看了一些书,包括《佛国记》。
以前我们在学校没有接触过繁体字,那时候正在改革、提倡简体字,因此我们学的都是简体字。那本《佛国记》用的是繁体字,当时我就拼命地查字典,最后总算把它看了一两遍。看完之后我对法显的精神有很深的印象,包括他在六十多岁时求学、翻译的事迹。早前我突然有个想法,如果把法显精神与他的传记结合来跟大家讲解,那应该对大家有些帮助,这就是今天讲课的缘起。
你们有些人可能也看过法显的传记。其实,他可以说是一位很国际化的修行人,在那个年代就去了三十多个国家,包括当时新疆、印度地区的很多小国家。
今天我主要从四个方面来讲他的传记:第一,他求法的历史背景;第二,他的求法精神,在求法过程中,他遇到了什么艰难困苦;第三,在印度取经、学会梵语后回国的因缘;第四,回国后的情况,他并没有像一些现代人一样,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便安逸度日,而是继续翻译和弘法。我会从以上四个方面来讲解,最后提一些看法和希望。
首先讲一下为什么法显大师想去印度。他那个年代的佛教,在中国历史上算是兴盛——此前二三百年佛法开始在中国传播,出现了各宗各派,到法显的时代已经建立了各种不同的寺院,僧人的数量也多了起来。
可是他发现,当时汉地寺院的戒律比较欠缺,比如,虽然已经有一部分僧伽律,但是不完整,而且一些僧人的行为也不是很如法。他抱着以戒为师的理念,觉得应该从印度求取非常珍贵的律仪、戒律,以弥补汉地佛法的不足,这就是他当初求法的最主要动机。那时候他已经六十多岁,但仍有特别强烈的愿望要去印度求法,这种毅力是我们一般世间人难以想象的。
至于法显大师的背景,一直以来历史学家对他出生的时间和地点有不同的说法。有人说他出生于公元334年,此外也有公元337年、338年的说法;出生地方面,有人说是山西,也有另外几种不同的说法。他3岁时身体不太好——很多高僧大德幼年时候的身体都不太好,包括顶果钦哲仁波切和虚云老和尚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德以后对弘法利生有非常大的贡献,所以有些魔王故意制造违缘,或者是圣者的显现?
总之,由于身体不好,父母把3岁的法显送到一座小寺院出家。他在那座寺院待了很多年,大概五十岁的时候去了长安。当时汉地各个寺院都有讲经说法的风气,那个时代人们对佛法确实非常重视,除了声闻乘的佛法,大乘佛法如《般若经》的弘扬也非常兴盛。但就像刚才所说,法显大师觉得一定要去印度求法。
他在公元399年从长安出发,这没有什么争议。不过因为他的出生年份不是很明确,他出发的时候可能是62岁,或者是65岁,甚至是更高的68岁——这方面有不同的说法,很多历史书说是65岁。不管怎样,他出发时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和尚了。我们这里六十岁的老和尚经常说:“我要去修心班啊。”甚至有些二三十岁的小和尚说:“我现在不行了,好像身心都老了,我可不可以申请到老年班学习?”我们绝对不会同意。
那个时代的交通不像现在,如今你买张机票或者火车票,然后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很大困难。即便是距离比较远的如南美洲、北美洲的国家,现在乘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就能到。可是在法显的时代,没有导航或者科技的帮助,要远行的确有很多不确定因素。作为一位六十多岁的僧人,他为了弘扬戒律而毅然启程,那种发心、发愿,确确实实令人难以想象!
关于法显的团队,历史上有不同说法,有些说是三四个人,有些说是十个人。他从长安出发,经现在的甘肃、新疆一带前往印度。从地图上看,是先去新疆(那时候新疆有许多不同的国家),然后经过帕米尔雪山(喜马拉雅山的一个支脉,海拔4000-7000米)到达克什米尔,就是印度的北方。法显大师从长安到克什米尔花了3年时间,我之后会讲述他在途中遇到了什么困难。
克什米尔本来有一尊据说由阿罗汉依照弥勒菩萨身相而造的像,大概二十多米高,但后来唐玄奘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。到了克什米尔后,法显大师去了印度北部的其他地方,包括现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一些地区,其间朝拜了佛陀的衣钵、遗骨等遗址。
那时团队中有一部分人已经回去,还有一部分人就留在了某些地方,不愿再走。当时法显身边只剩下两位弟子——慧景和道整。在阿富汗、巴基斯坦一带的时候,慧景生病了,之后越过阿富汗的小雪山前往中印度,途中慧景因为身体不适而在雪山冻死。所以,抵达中印度的时候,法显大师的身边只有一位弟子。
抵达印度和回国的经历
中印度的摩揭陀国就是现在的马嘎塔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印度佛法最兴盛的地方;根登群培也去过,当时他对圣地的遗迹有很多感慨。抵达摩揭陀国的时候,已经是法显离开长安的第6年,他在那里学习梵文,也得到了《摩诃僧祇律》《大般泥洹经》和一些法本。3年后,他准备去其他地方,但他的弟子道整觉得摩揭陀国修行人的威仪很好,想待在那里,所以法显就独自去其他地方求学。
按《高僧传》所讲,他去灵鹫山的时候,途经一个有很多黑色狮子的地方。那些狮子会吃人,非常危险,所以其他人都不敢去。法显大师经过那里的时候,遇到三头黑狮子。当时他给它们念经加持,并说:“如果你们想吃我,最好让我先把经念完再吃;如果你们不想吃我,而是想听法,就规规矩矩地趴着、跪下来。”狮子们很听话,真的趴了下来。他一边摸着它们的身体,一边念经。念完之后,狮子没有伤害他就离开了。
之后,法显在路上碰到一位非常高大的人,他正在好奇这位到底是谁的时候,来了一位小沙弥,告诉他那位非常高大的人是佛陀亲自交付教法的迦叶尊者。法显大师后悔刚才没有礼敬,就赶紧追上去,但有一块大大的岩石挡在路上,已经找不到迦叶尊者的踪迹。
从灵鹫山下来后,法显大师去了现在印度的孟加拉邦——印度东部的一个省。有些人说是去了孟加拉国,但应该不是。他在那里学习绘画佛像,也抄写了很多贝叶经,当时他已经精通梵语和很多佛经。他在孟加拉邦待了两年。总之,他从长安去印度中部用了6年,在印度中部待了3年,在印度东部待了2年,总计11年,是吧?
出国11年后,他想从水路回中国弘法。为了寻找港口,他到了狮子国,就是现在的斯里兰卡。狮子国的佛法也非常兴盛,有一次他听到一位长老在念经,应该是戒律方面的,他觉得特别珍贵,就说:“尊者啊,您可不可以把这个法本给我?”长老说他们都是记在脑子里的,没有法本。这是当时的一些状况,有些经典是靠背诵口耳相传,没有立成文字。总之,那时候斯里兰卡的佛教非常兴盛,法显在那里待了两年,抄写了很多经典,也得到了《长阿含经》《杂阿含经》《中阿含经》等很多经典。现在斯里兰卡对佛陀最原始的佛经——巴利文的《阿含经》仍然非常重视。
在斯里兰卡待了两年后,法显大师已经出国13年了。《佛国记》提到,有一次他看到家乡的一把扇子,就特别思乡。那时候他没有眷属,自己一个人把得到的佛经全部包装好,然后跟商人一起乘船回国。其间他们的船坏了,在海上漂泊了90天,之后到了一个叫耶婆提的海岛,这在《佛国记》中记载得很清楚。
现在有些人说,他当时可能漂到了南美洲,因为从亚洲到南美洲大概需要这么多天。但实际上可能不是这样,应该是在太平洋周围漂泊。有些人认为耶婆提是现在印度尼西亚的一个地方,因为《佛国记》提到那是一个信奉婆罗门教的国家,而当时南美洲应该没有婆罗门教。
在耶婆提待了五个月后,法显大师乘上了开往广州的船,但没有抵达广州,最后在现在青岛的崂山区登陆。上岸后,他没有停下来休息,而是立即将求到的佛经运往南京,然后开始与佛陀跋陀罗大译师一起翻译《摩诃僧祇律》等经论。
很多高僧大德都有“跋陀罗”的称谓,比如《阿含经》的译者是求那跋陀罗,唐玄奘在那烂陀寺的上师叫希拉跋陀罗。“跋陀罗”是“贤”的意思,在藏地也有类似的称呼,比如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吉祥贤,“吉祥贤”的藏文发音是“华桑波”,是一种尊称。
当时佛陀跋陀罗在南京一带翻译经论,有说他跟鸠摩罗什的见解不同,刚好法显到了南京,他们便在道场寺一起翻译戒律方面的经典,此时法显已年近80岁。另外根据一些历史资料,法显大师翻译了《大般泥洹经》。这部经非常有加持力,有公案说曾经有人家里发生火灾,所有财物和其他的书全被烧光,但他的《大般泥洹经》却完好无损。
藏地也有《涅槃经》,从汉地翻译的,但是不完整。我还没有对照汉藏两个版本,也许藏地的《涅槃经》就是从法显的《大般泥洹经》转译的,因为完整的《大般涅槃经》是由后来的昙无谶翻译。翻译了《大般泥洹经》后,法显就给大众弘扬,最后大概在86岁的时候示现圆寂,也有历史学者说是88岁。
以上简单地介绍了法显大师的生平,我觉得大家有必要看看与他相关的一些纪录片和《佛国记》。我今天给大家介绍法显大师的目的是什么呢?主要有六个方面。
不畏求法的苦行
首先,他是怎样苦行的?这一点大家要知道。现在很多人在求法过程中,只是遇到一点寒冷,或者停电一两天,或者少吃一两顿饭就觉得很辛苦。以前从成都到喇荣大概需要三四天,有些人在路上感到一点寒冷就觉得特别难熬。但我们从《佛国记》可以知道,法显的求法之行绝对比我们现在所面对的艰难得多。
尤其在新疆那一带的沙漠,他要穿越一个叫沙河的地方。《佛国记》说:“上无飞鸟,下无走兽。”“唯以死人枯骨为标帜耳。”以往可能有些商人死在那里,所以有一堆堆死人骷髅;法显的团队没有导航仪器,只能以骷髅作为辨识方向的标志。他们花了17天穿越沙河,其间几乎没有什么吃的、喝的,真难想象他们是以多强大的毅力前进。
作为求法者,大家可以想一想,如果要横越一个无边无际的沙漠,你会有什么感觉?何况他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,这值得大家思考。下面跟大家分享一段两分钟的短视频,不管你有没有看过,我想大家可以从中大概了解他当时的苦行是怎样的。
(播放视频)
我们可以从很多方面来分析法显的事迹。当然,如果它是一个神话故事,我们也没有必要去研究。可能不同身份、不同价值观的人,对《法显传》的解读都有所不同。比如,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会分别从历史和考古的角度去分析、思考,探险家会有自己的分析方式,旅行家可能会探索法显的求法路线。
纽约城市大学的一位教授分析了三位高僧大德的求法路线,他认为法显的路线跟其他两位有所不同:法显由陆路沿着新疆那边去印度,回国的时候则经海路,从印度南方到印度尼西亚,然后直接到山东;唐玄奘来回都是经新疆那边的陆路;义净来回都是经海路。他把三位译师的求法路线标在地图上,做了一些对比。
相对于其他两位译师,法显的求法经历更为不易,他的时代距今一千六百多年,比玄奘要早二百多年。当时很多国人对印度完全陌生,那时也不像现在可以在手机上买机票、订宾馆等等。已届高龄的法显,要背着沉重的行李出行,路上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困难。对他来说,这趟旅程确确实实充满着很多未知数。
如果大家没有仔细地思考,只是表面上看一下《法显传》,可能没有什么感觉。我是在2013或2014年看了相关的纪录片,初时没有仔细地思考,后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:只凭个人的意志力来完成这趟旅程,确确实实并不容易。
特别是他从海路回来的时候,在海上漂泊了90天。我们从北京乘飞机到加拿大或者纽约只需十多个小时——不过有时候也会感到害怕和恐惧。根据纪录片中的说法,法显漂泊了90天,《佛国记》也明显地提到:漂泊了90日,到达耶婆提国,在那里停留了五个月,然后随商人趣往广州。《佛国记》由法显大师亲手撰写、记录,对历史学家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史料。印度人习惯把东西记在脑子里,文字方面的史料很少,而《佛国记》清楚地记载了法显的所见所闻。
大家想一想,如果自己在海上漂泊3个月,其间会遇到各种狂风暴雨,船只反复在波涛汹涌的海上颠簸,那是怎样的苦行。此外,当时婆罗门还准备把法显扔到海里,但他没有想“我的生命怎么办”,只是想:“我这些法不能送到故土了。”这就是他唯一的遗憾,他唯一挂念的就是佛法。
从很多高僧大德的传记,我们可以了解到,他们跟法显大师有相同的精神。大家虽然都在听课、在求法,但其实很多人都没有足够的信心,这方面没法跟前辈高僧大德的求法精神相比。试想我们若踏上法显的求法路线,也许只过两三天,我们很多人都会放弃,没有走下去的勇气。但古人不一样,玄奘说:“宁向西去一步死,绝不东归半步生。”他宁可往西方求法的路走一步,也不往东方退半步,如此死也无憾。他即使遇到了九死一生的艰难困苦,但仍然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。
所以,我希望大家思考的第一件事情是,法显大师的求法精神跟我们是否相同?我们有些人认为自己在苦行,但实际上只是稍微有点吃不好、睡不好或者高原反应,就觉得受不了了。确实,很多来学院的人面对的最大困难就是缺氧,但法显大师没有任何氧气袋,也没有现代交通工具,连拖拉机都没有。现在一些藏族人推着一辆架子车去拉萨,但法显的团队没有这些。他们仅靠自己的毅力来完成旅程,这种求法精神值得我们随学。
历史学家认为《佛国记》主要记录了当时一些地方的风貌,其他内容像感应方面的,则没有很多记载。总之,如果大家只是表面上看看《佛国记》,不一定能了解法显精神的核心。以上是第一件事情。
不论年龄,都要有积极的心态
我想让大家思考的第二件事情是年龄方面。法显大师出发的时候不管是62岁还是65岁,总之都是六十多岁的高龄。现在,很多人到了50岁就觉得自己已经老了,包括我自己,这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想法。其实,只要我们自己有智慧和毅力,总会有一种不同的力量。
前段时间美国前总统老布什去世,享年94岁。现任总统和很多前总统出席了他的葬礼,其间小布什致悼词,说到他的父亲跟常人有点不同:85岁时,他去冲浪、开快艇;90岁时,他从飞机上高空跳伞,降落到他经常去的一座教堂附近,因为觉得万一出现意外,他可以直接在那里安息。这就是他的精神。
法显大师也好,世间的老布什也好,他们都是世界上伟大的人物,我们有时候可能没法跟他们相比,但从自身的年龄、毅力方面,我们自己也可以反思。法显在六十多岁的时候步行前往印度,到了那里才开始学梵语。我算了一下,不管是哪种说法,他学习梵语的时候大概是70岁,最后也学懂、学成了。按现代的描述方式,就是一位六十多岁的人出国、留学,还学会了一门外语。
很多人觉得学外语有一定的困难。其实,我们这里有些人的基础很不错,很多年轻人很有潜质,应该好好地培养,以后大概每两周我们会有一些英语的互动。虽然很多人觉得学外语很难,但法显在七十多岁才开始学习其他国家的语言,在东印度的时候还学了画画。他在七十多岁仍然做了很多事情,这方面值得大家思考。
现在,在日本、德国等地方,一些已达法定退休年龄的人很坚强,他们会重新找工作,有没有薪水都不介意。在那些地方,大家可以经常看到七八十岁的人开车、上班、做事,对他们来说这是很自然的。可是我们有些人未到60岁,心态上就觉得自己老了。
其实,你有没有信仰不重要,这里的年轻菩萨也好,老菩萨也好,我希望你们一定要有毅力,这很重要!如果你是在求学,就应该好好地学习;如果你是在工作,就应该好好地工作。总之,大家做任何事情都不要经常觉得“我现在不行了”,这没有必要。像我的上师德巴堪布,他在八十多岁才开始为一部著名的续部撰写注释,那时候他完成了很多作品。
作为真正的修行人,随着年龄增长,智慧、阅历尤其是世间经验,都积累得应该非常好。大家要从《法显传》思考法显大师的经历——他六十多岁的时候出国,然后学习梵语,带回了很多经典。他在这个年纪还做了这么多事情,大家应该用他的精神来对照自己。这是第二个方面。
坚毅前行
第三个方面,从法显的故事可以知道,他不管遇到什么困难,都一直坚持向目标进发,在没有实现愿望之前,他从不言退。在整个求法过程中,他要克服各种各样的艰难,比如穿越雪山、沙漠——特别在过沙河的时候非常艰难,也遇到了很多野兽、非人、强盗等等。他面对众多让生命、精神都直接受到危害的不确定因素,却恒时有着一种非常坚定、坚强的毅力。
前年有一本非常出名的英文书《Grit》,中文译名是《坚毅》。书中提到,有时候一个人的智商和情商不是很重要,重要的是他的Grit——毅力。如果一个人没有毅力,即使他的情商和智商很高,也不一定能够长期获得成功。不管做任何事情,修行也好,创业也好,毅力都是最关键、最重要的。
我们有些讲考的道友,刚开始学习的时候不是很理想,但是他们一直不放弃、一直坚持着,多少年后终于获得法师学位,在弘法利生方面也有非常突出的能力;有些人初时很不错,但学习的过程中要么身体不好,要么跟其他道友有问题,要么有一些其他的冲击,他们不能坚持下去就退了,之后还不断换道场,弘法利生方面也一无所成。
学会也有这样的道友。有些人遇到一些事情就觉得:“世间的关系很难处理啊!我上面有一些压力,领导可能对我……”其实每个人总会有一些违缘,但跟法显遇到的那些困难相比,我们遇到的违缘不足挂齿,这方面大家可以跟历史书对照。确实,许多人做事情不成功,是因为没有坚持——遇到一点点危害,就开始怯懦,没办法坚持下去。
佛教说,坚定的信心是一切成就之根本。因此,大家不管在佛教的修行,还是世间的创业、事业方面,都一定要学会坚持。世间和出世间的任何一位成功人士,从他们的传记来看,在完成大事的过程中不可能一帆风顺,他们每一位都遇到了非常多的艰难困苦,跟一般人不同的是,他们在困难中获得了成就。
虽然我们的境界跟法显有一定距离,但是我们要学习他的精神,如此在生活中遇到困难的时候,就不会轻易放弃。比如在过去30年,我确确实实遇到一些不容易管理的人,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,但不管怎样我就想:“别人越这样,我越要坚持,我要更加坚强。”当然,我的事情其实不算什么,我的坚强跟法显的精神相比,确确实实太微不足道。
不管在修行还是生活方面,希望大家不要遇到一点事情就马上产生怯懦之心——佛教称之为“自轻凌懒惰”,就是自己经常觉得:“我肯定不行的,我老了,我身体不好,我烦恼很深重……”这时候就特别“谦虚”,然后退下来,这可不行。法显可不会说:“我六十多岁了,哪能去印度啊?不可能的。”大家在影片中也看到,他胡子都白了,拿着拐杖,但是跌倒后又站起来,其中的象征意义是什么?这值得大家思考,这是第三个方面。
虔诚祈祷引发超胜心力
第四个方面是祈祷。没有信仰的人可能对法显的传记有其他解读方法;作为有信仰的人,我们看到他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,都有强大的心力。这有两个层面,一是发愿:“我一定要去那里!”二是祈祷,《佛国记》多次提到他向观世音菩萨祈祷。当大家遇到任何困难时,一方面要虔诚地祈祷诸佛菩萨,这非常重要;另一方面,当然也要预备一些解决方法,不能光坐着祈祷而什么也不做。
在汉地,像我们之前讲《孝经》时提到的感应一样,人们祈祷后会有感应,历史上也有这方面的公案。在西方,人们也会祈祷他们的上帝或者其他圣尊。从人类历史来看,有些人确实通过祈祷而获得了超越常人想象的力量,这无可否认。一些人在逆境中根本找不到方向,之后通过祈祷而渡过难关。唐玄奘也是如此,他依靠《心经》的力量超越了许许多多险难。
所以,要是你有信仰,如果以后在人生中遇到一些特别难以对抗的困难,我建议你好好地祈祷。不管祈祷的对象是度母、莲花生大士、观世音菩萨还是佛陀,如果你一心祈祷,依靠自己的虔诚心可以接通超胜的力量,这就是诸佛菩萨的加持;当你得到了加持,便能越过一切艰难。
法显大师的同伴,有冻死的,有待在印度没有回来的,也有一些人由于其他原因而没有走完他们的取经之路,为什么法显能完成呢?其一是他的愿力,其二是他的祈祷。
藏传佛教的历史中,也有很多藏地的译师和班智达等智者们被派到印度,但是到了尼泊尔之后,一些求法者由于各种原因,比如疾病、饥饿、天气炎热等等,就在中途退了下来;只有囤弥桑布扎、噶秋让桑玛等个别译师成功抵达印度,在那里学了梵语后取经回来。那些依靠高僧大德的窍诀、诚恳地祈祷传承上师的求法者,最终能够取经回来;如果他们仅靠自身的力量,有些事情是不能圆满的。
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,若要得偿所愿,一方面自己要精进和努力,这是必需的,也是东西方人们所共许的;另一方面我们需要祈祷,这很重要,也是我们要向法显大师学习的地方。这是第四点。
每位佛教徒都要弘扬佛法
第五点,通过学习法显的传记,大家要知道他求法的最终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他自己。我以前说过,来喇荣求学的道友,不管是藏族还是汉族,都不要把喇荣当成家。有些人说“我的家在喇荣那里”,同时也修了一个非常好、很结实——钢筋密度很高、水泥标号很高的房子,几百年、上千年都不会毁坏的样子,但这不是很重要。
以前汉藏大德们在印度那烂陀寺的时候,并不是以修建屋子为主,而是以求法为主;得法之后,他们不是待在那里为自己的往生做准备,而是回到自己的故土把求到的法弘扬开来。
虽然,我们不一定像玄奘和法显那样有非常广大的宏愿,但若我们确确实实觉得自己得到的法很重要,就应该弘扬它。现在,很多地方信佛的人不太重视佛教的讲经说法和学习,一些地方只是停留在民间信仰的层面,全凭人们自己的想象,跟佛教典籍中的教法完全不同。因此你们应该为此思考,在喇荣得法后应该回去弘扬,而不是待在这里为自己的往生做准备,其他什么也不管。
法显的弟子道整,当时心想:“哇,这里修行人的威仪很清净,我要待在这里……”然后就没有回来。虽然对他个人来说,那里是很清净,待在那里也许会解脱;但从大乘佛教的思想来看,他应该把从那里求到的法弘扬开来。确实,当前藏地的传承、法本、讲修都很好——这不是自赞自夸,因此,大家以后应该把自己得到的法和法本弘扬出去。你们所在的城市人口那么多,哪怕只是对个别的人起作用,也是非常重要的。
大家要尽量把求到的法和法本弘扬到全世界。比如你是学习日文的,那能不能把一些法本翻译成日文?当然你们还可以用其他语言,像德文、英文、阿拉伯文、韩文等等。去年,我出访一些国家的时候,看到很多本地人可以用自己的语言来传授佛法,比如西班牙人用西班牙语,非洲人用他们非洲本土的语言。大家要从心底发愿:要把佛教众多殊胜经论的意义,通过不同的语言来利益其他众生;如果实在没有这个能力,那就用汉语来帮助众生。
以前《佛国记》有一些英文译本,现在有日文等好多不同语言的译本。一些译本的序言说,那个时代基督教徒的数目和佛教徒基本差不多。但时至今天,全球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信仰基督教,而佛教徒的人数并没有显著增加。当然,我们并不是计较他们的教徒越来越多,只是觉得我们每位佛教徒也应该积极主动担负起自己的责任。
作为佛教徒,大家要肩负起弘扬佛法的责任,要想到:“我是一位佛教徒,尤其是一位大乘佛教徒,不管我的身份是像维摩诘居士一样的在家人,还是像阿难尊者一样的出家人,都应该在我的国家、地区、民族当中,尽心尽力地弘扬佛法。”如果我们有此信念,佛教将有望兴盛起来。
《佛国记》的结尾部分也非常精彩,它的最后记载了法显大师的一句话,意思是,他是带着哪怕只有万一的希望来弘法。所以,他的究竟目的是什么呢?不是为了自己享乐或者让自己成名,而是为了弘法。确实,他最后也把佛法弘扬到很多地方。
当法显在印度中部的时候,一些当地的僧人问他:“你是从哪里来的?”他说:“我是从中国来的。”僧人们都很惊讶:“啊?边鄙的地方都有佛教僧人啊?”的确,在那时候的印度人眼中,中国的佛教并不是很兴盛,是属于边地。
法显大师在86岁圆寂。他登陆青岛时年事已高,当时他应该很累,但是没有休息几天,便马上到南京翻译佛经。他只是想:“我得到这么多非常珍贵的经典,一定要弘扬!”这是我们要学习的。以上是第五点。
对法要有感恩心
最后一点,对于前辈高僧大德们所翻译、求得的法,大家一定要有感恩之情。藏地著名大德根登群培曾说:“现在我们在一个小小的四方形坐垫上安闲地坐着,就可以享用所有佛经、论典的内容,这是前辈译师和大德们的恩德。”这句话很有深意。
如今我们得到一本书,觉得是很简单的事,“这是《佛国记》,那是《涅槃经》”,全部信手拿来,但它们的来源是什么?法显从印度取回的经书有上万页,实际上并不是很多,但这几本经书如此珍贵,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求来的。
对于以前藏地班智达、罗扎瓦(译师)的恩德,藏人确实念念不忘,包括上师如意宝,也经常在课堂上说:“如今我们有这么丰富、珍贵、殊胜的经典和论典,是众多前辈大译师、大班智达、智者、法王的恩德。”所以,哪怕是前辈大德们的一字一句,藏人都会记录下来,非常重视。
基于同样的原因,以前有一位美国人一辈子都在收集藏传佛教的经论,目前为止有接近三万多函。他的收藏一部分存放在哈佛大学专门为此成立的一个资源中心,一部分存放在西南民族大学。前段时间,我们也在探讨怎样把一些经论存放到喇荣的图书馆。
总之,我今天要强调的是,大家可以从法显的故事了解到,我们现在看到的每一部典籍,里面的每一句话、每一个字,都是前辈大德们用他们的心血,甚至生命的代价请回来的。不管是哪一位前辈大德,求法之路都不是那么容易的。
义净说:“去人成百归无十,后者安知前者难。”假设有上百人去远方求法,但是真正安然回来的不到十个人,就像以前藏地有很多罗扎瓦去印度求经,但回来的人寥寥无几。我们后人通过历史资料才知道,前人求法确实非常艰难。“后贤如未谙斯旨,往往将经容易看。”后来的贤哲们,如果没有知晓前辈高僧大德求法的艰难,往往觉得所有经论都特别容易得到,就不去重视,这样非常可惜。
大家想一想,六十多岁的法显独自冒着生命危险求回来的法本,像《大般泥洹经》,它是何等珍贵?所以,以后不管是经典、论典,还是前辈大德们、住世善知识们的教言,对于求到的法,大家应该珍惜,不要觉得“这只是一本书”,把它扔到100公尺以外的地方置之不理。如果你对其他的所谓金银财宝很重视,一看到就:“哇,这是耳环,这是手镯。这是玉做的,这是宝石做的……”但若看到一些非常殊胜的法本,却没有想到它们的价值,这是一种很颠倒的习气。
所以,今天的第六点是,希望大家对现存的很多前辈大德的珍贵法本,哪怕是一字一句,都要非常重视。毋庸置疑,佛教的书籍对后人和我们自己的今生来世都有很大的利益和帮助。如何好好地保存这些珍贵的法本,是非常值得我们思考的事情。
最后我有两点建议。一是希望大家多看法显的传记,包括《佛国记》和那部纪录片。纪录片是免费的,网上就能找到。虽然片中可能没有我刚才的一些分析,但是作为一部以历史题材为主的纪录片,大家看后可以大概对法显的求法过程有所了解。二是希望一些有能力的人,就法显的故事写一篇文章。当然,这不是强迫的,如果你实在写不了,也不用痛苦;如果你有意乐和时间,可以把它作为假期作业,于明年交上来,评审后我们会发一些奖。
如果你有写作的意乐,可以比较一下你和法显的求法过程,二者所遇到的艰难有什么差别?当然,你写:“我的福报很大,是21世纪的求法者,求法并不艰难。”这也没有问题。然后,你想一想自己是怎样得法的?自己的求法过程是怎样的?把这些记录下来。你得法之后,最关键是在自己有生之年,甚至生生世世,哪怕是对一个人也好,以发愿的方式也好,总之要用这些对自己有利的法来利益其他众生——在文章的最后部分,你为此发愿,我觉得是最可贵的。
所以,你们的文章可以从以上四个方面来对照自己。其实,大家应该从法显的传记中找到自己的影子。虽然在年龄、学佛时间等各方面,我们都不一定比得上他,但是我们毕竟也是大乘佛教徒,因此要尽量利益众生,随学他精彩、奇妙的大乘事迹。
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发愿弘法利生。也许你还年轻,认为到了60岁再发愿也来得及,或者总觉得自己不行:“我能吃饱饭、睡得着就可以。现在我每天都要吃安眠药,愿三宝加持我能睡得着!”如果你每天所求的只是自己的安闲、快乐、健康,表面上你是在学习大乘密宗,实际上发心连小乘都不如。
最近在看《阿含经》的时候,我深深地感受到,小乘的基础很重要,比如无常、人无我空性,这些是人们能现量体会到的。在此基础上,我们一定要发大乘菩提心,否则修行很容易跟教义不相符。
希望大家发愿学习法显精神,不怕困难,坚定求法,最后弘法利生,把佛法传授给有缘众生,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大乘精神!